第2章 第二章

    阮星星将车开到星海酒店，已经是四十分钟后了。她以为沈础就是嘴炮那么一说，没想到对方还真的蹲在酒店门口的花坛边，此刻正在吞云吐雾。
    见到人来，沈础啧啧啧地摇着头：“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越难等，我看你这也没慢多少啊，也就大半个小时吧，还真配不上你这脸。”
    阮星星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车钥匙扔给了他。
    “路上被人蹭了，正好给你开着，你去给我把车修了。”
    沈础一手还夹着烟，另一只手手忙脚乱地接住钥匙，抬起头就笑了：“我在你眼里也就是这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用处了。”说着用手指了指脸，“你去配副眼镜看清楚我的脸，你哪怕是想睡我，都能让我感觉良好一些。”
    阮星星头也不抬地从车里拿出包包，走过去几步站定了，才道：“不用了谢谢，我觉得现在这个视觉效果尽够了，再清楚我怕是要瞎了。”
    “行吧！”沈础弹走烟头，直起身来，手上甩着车钥匙，一双桃花眼迷离。
    “你昨晚上是不是又玩嗨了？”阮星星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沈础吃吃笑起来：“有没有很感动？”
    “不，我不敢动。”阮星星继续后退两步，转身朝酒店走去，边走边催：“没睡觉就动作快点，你可别在我这儿暴毙了，我还得给你料理，多麻烦。”
    “你盼着我点儿好行吗？”
    “我盼你长命百岁，妻妾成群，子孙满堂啊。”
    “谢谢，您真客气。”
    沈础的房间在酒店顶层，酒店因为处在大学城边缘，不像市中心那么繁华，也因此视野极其辽阔。
    顶层套房基础服务一应俱全，沈础回到房间，早餐也一并送到了。阮星星看着坐在餐桌前飞速进食的人，疑惑道：“你饭都没吃，就跑去楼下蹦跶什么？”
    沈础咽下嘴里的食物，又灌了一口水，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昨晚上那个小姐姐粘人得不行，早上起来还非要我带她出去吃早餐。”
    “然后？”
    “然后我就带她下楼去了啊，把她送上了出租车。”
    阮星星噗嗤笑出声：“你这渣得太明显了。”
    沈础不赞同地摇摇头：“可是小姐姐爱我，临走还拍着车窗喊我，虽然她并不知道我的名字．．．．．．”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阮星星从早餐里捡出一颗草莓塞嘴里，眉目舒展，味道不错。
    沈础将水果盘往她跟前推了推，问到：“你怎么被人蹭的？”
    “有人违规变道，”阮星星随口道，想起什么，问到：“你个人有没有律师的？”
    “个人？”沈础不明所以：“我们家有律师团啊，没有说非要算到个人吧。”
    阮星星嘴里咬着草莓，转头在包里摸索了下，找出被她弄褶的纸条，打开来看了又看，然后跟沈础分享道：“你看你，嘴里说着豪门贵公子，竟然连个私人律师都没有。”她将手中的纸条扬了扬，笑道：“我今天六千块，拿了个私人律师的联系方式。”
    沈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抽过纸条，看见上面刚劲的笔迹，却只是单纯一个电话号码而已。“怎么着？还有故事？”
    阮星星将事情讲了一遍，总结道：“我是真心想日行一善来着，看人年轻瘦弱被欺负，想着我不管他要钱，总好过他还被人纠缠着给钱吧。结果我的好心就换来了一张纸。”她说着摇了摇头，“啧”一声：“哪怕是他自己的也可以啊，我看人身材不错。”
    沈础笑弯了腰，指着阮星星道：“你也有今天。人家连个脸都没露，一张厕纸就能把你打发了。”
    “滚。”阮星星拿起包，决定早点离开去洗洗眼。
    沈础忙拉住她，问道：“你家里那边怎么样？”
    阮星星哼笑一声：“能怎么样？谁还能拦着不让我进去？无非就是将来给我使绊子罢了。而且让我进的设计部，却连个正经岗位都没有，就让跟着总监混日子，他们一个个心里的算盘，我都清清楚楚。”
    “那就这样了？”沈础问。
    “且走着瞧呗。”
    顾轶将电瓶车一路骑到公寓楼下，看见坐车上等他的梁越。
    “你怎么才来？”梁越甩上车门，跑过来帮忙搬塑料筐，被顾轶拦住：“一些小东西，没多重。”
    梁越收回手，眼睛扫过筐子，发现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一只灰扑扑的小兔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他眨了眨眼，这还真没想过。
    “你说让我去学校门口接多好，这一路都在修路，吃灰都得吃成啤酒肚了。”梁越靠在电梯壁上念叨，打量顾轶的头，心里感叹，也就这人，戴了半天头盔之后的发型还能跟他配一脸。
    顾轶顺手将刚取下的头盔扔到塑料筐里：“就十几分钟车程，你去了校门口也是堵着，学校不让进车，还不如电瓶车省事。”
    梁越想想也是，今天大四毕业生开始撤离，多的是车接车送，他去添堵就不该了。
    顾轶将东西搬进公寓，他刚毕业，本来家当就不多，不到百平方的房子显得空空荡荡。客厅就是书柜沙发餐桌椅电视墙这些基本配备，再多的东西就没了，连装饰都没有。他将塑料筐放在地上，单独将那只毛绒兔子拿出来，直接进了洗手间，哗哗水声接着传出来。
    没几分钟，人从洗手间出来，手上的兔子黏答答湿淋淋，还是灰扑扑，看上去洗不洗的没什么区别。梁越就笑，指着兔子问：“这是你哪个前女朋友送你的？多少年了？”
    顾轶没理他，将兔子挂好晾晒，回屋说道：“要是有人给你打电话让赔钱，你帮我好好算清楚，我不赔。”
    “赔钱？”梁越一愣：“你犯事儿啦？来跟我说说。”
    顾轶将早上的过程简述了一遍，梁越点点头：“这小问题．．．．．．”说着觉得不对，不满道：“你是不是没搞清楚我的定位啊？我现在是金融行业从业律师，不搞民事纠纷的，而且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合伙人，你把我电话给人家，是想公器私用是吧？你这样的做派很不合适我跟你说．．．．．．”
    他的话头被顾轶一个眼神掐死，只能意犹未尽道：“行吧，你长得好看，我让着你．．．．．．”
    顾轶将东西随手归置，两人再次出门，这回要去采购，他空空如也的房子还完全没法住人。
    一忙活又是半天，最后确认一遍晚上能睡觉了，梁越受不了了，拉着顾轶出门，嘴里叨叨着：“我给我女朋友搬家都没这么操办过。”然后拉着人直奔夜店。
    顾轶不常来这种地方，他也算是年少成名，脱离孤儿院之前被人挟制得死死的，脱离之后又一头扎进繁重的学业，燕莱大学数学系不是那么好进，更不好出，更何况他还读的双学位，另一个是金融。
    从孤儿院出来，手上有了钱，并且一年一年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与此相对应的是不知白天黑夜地挣扎努力。他倒是没有觉得多了不得，本就一无所有，每一分的获取都算是额外的，他心态稳得很。
    但是梁越总爱念叨，怕他年纪轻轻英年早逝，或者哪怕是秃个头也是很可怕的啊，所以隔三差五拉着他出来玩，一般十回里他能出来一回。
    这次选的大学城新开的一家，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嗨上了，气氛爆裂。梁越拉着人穿过人墙，走到定好的卡座，顾轶眉头皱了皱。
    梁越着急忙慌地将人按下，凑过去大声吼道：“今天不去二楼，就在这里，让你沾沾人气。”别整天活得跟块板砖似的，又冷又硬又无趣。
    顾轶不说话，费嗓子，只坐下来安静地喝酒。
    梁越对着舞台蠢蠢欲动，但是刚来，他不好将顾轶立马扔下，只好屁股上长痔疮一般左扭右扭，眼神如胶似漆地追随者场子里最亮的颜色。
    突然空气炸裂，人群朝着原本就最为密集的区域涌去。顾轶随着声音望过去，无数挥动的光裸手臂中间，有一抹妖娆的身影站在舞台中央，此刻正与身边的男伴勾着肩，笑得肆意张扬。顾轶眉梢抬了抬，倒是意外。
    阮星星估算着沈础白天补了觉，晚上又要闹腾，于是想着尽尽地主之谊，便将人拉到了这间夜店，新开的场子，她不熟，但是离酒店近，万一沈础玩嗨了喝大了，她也好轻松将人打包扔回酒店。
    今天晚上的主题是斗舞，阮星星本人都不在怕的，如今加上一个沈础，那就是横扫燕莱都不在话下。毫无疑问，俩人跳了个尽兴，还能拿到今日份大奖。
    主持人拿着抽奖箱上台，阮星星有点意外，还以为就是固定的奖品，比如打折券之类的东西，没想到还是要抽的，估摸着每一场主题最后都是不一样的奖品。
    旁边的沈础将箱子接过，递到阮星星面前，阮星星睨他一眼：“万一奖品是可以随意挑个小姐姐来个热吻呢？”
    沈础笑得止不住：“那我也觉得看着你来更有意思。”
    阮星星哼笑，伸手进去摸了一把，抽出一个纸卷，递给主持人，主持人打开来，哦噢一声，台下立马鸡叫声一片。
    主持人笑着打了好几个手势，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不被淹没：“今天的奖品比较刺激，毕竟前几次标的都是落在了我们的服务员身上。”他说着故意停了一停，人群立马又开始躁动。等气氛带够了，他才扯着嗓子喊道：“奖品是，任意抽取场中观众，提一个‘合法的’要求。”
    场子这下真的炸了。沈础凑到阮星星耳边喊：“你要挑我吗？挑我不用浪费奖品，你直接开口就行。”说着脑袋就挂在阮星星肩膀上抖个不停，笑得停不下来。
    阮星星将他推远点，这会儿她自己也被环境带嗨了，再加上点酒精的刺激，瞬时觉得自己气场两米八，气势如虹，神挡杀神，还真就两眼在场中扫视了起来。
    舞台底下这些妖魔鬼怪第一时间被她忽略了，没意思，她现在就是场子里最大的妖怪，要吃当然也是吃人，于是眼光往角落里扫去。只一眼，就锁定了目标。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一人眼中熠熠星光，另一人，深若寒潭。
    主持人也顺着阮星星的目光看见了角落里的人，看见对方表情，顿时心里一咯噔，哎哟喂这个怕不好搞。不过他也不怕，一个成熟的主持人，常备应急方案。
    人群也渐渐找准焦点，所有目光都朝着角落聚集。刚刚就已经离开卡座，快要挤到场子中央的梁越一拍大腿，心想不好，忙又推搡着人群往回赶。而主持人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催命一样地响起。
    “那么我们来看看冠军小姐选中了谁，又想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
    顾轶像是给自己开了个结界一般，对外界不予理睬，他收回目光，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顺便赏了窜过来的梁越一个眼神。
    梁越忙凑过去耳语道：“不好，你今儿个进了盘丝洞，怕是没法全须全尾的出去了。”
    顾轶将杯子放下，冷声道：“不是你带我来的？”
    我也没想到出来玩一趟还能贞节不保啊，梁越心里吐槽，其实又有些隐秘的蠢蠢欲动，但是他是万万不敢泄露出一丝一毫的，于是只在一边焦急地等待锤子落地。
    阮星星隔着人群，其实看不太清楚远处的人脸上细微的表情，此刻气氛正好，她毫不犹豫地接过话筒，伸手一指，直直朝向顾轶的方向。
    周围人顺着指尖看过去，好家伙，这眼光也是毒辣。人群就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沈础笑得打跌，也开始怂恿，阮星星嘴角含着肆意的笑，也不急。等人群不那么激荡了，她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我只想要他陪我跳支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