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五百两

    马车上又下来两位锦衣华服女子，是衙役口中李县令家千金和金员外家千金。她们拥簇在先前询问她手绳价格女子身边。
    见到她，剜了个白眼很是不屑。
    “赵姐姐中意这些小玩意，没有必要在此跌了身份与贱民手上买，来时所路过的金记问钗轩铺子，里面的首饰等物才是云上县最好的。”
    柳枝枝未看颈边的刀一眼，掩嘴轻笑。
    顶着在场人不解的眼光，开口道：“官爷别急，依贵女的身份，怎么能穿戴贱价的东西？别的不说，至少现在云上县是没有跟民女所做相同款式的手绳。千金难买符合心意，不知贵女意下如何？”
    李姑娘和金姑娘面色不岔，欲还想说些什么，被来头不小的赵姑娘挥手顿住。
    赵姑娘道：“当然，我从询洲来，途径大周最为繁华的江南，少说也走了三五个州府，真从没有见过如你这般手巧的女子。不知你可愿意，跟随我走做贴身丫鬟。衣食无忧，月俸不低于五两。”
    “再是富贵，民女更中意自由身。”
    似没有料到柳枝枝会拒绝，赵姑娘清秀的脸颊含了一丝惊讶和不解。
    “既然这样，你今儿所做的全部手绳我全要了。”她踱步在枝枝身前道。
    一番思量后，又接着道：“但是，本县…姑娘极为不喜跟人用一样的东西，特别是这么个小县城里。除了买手绳的这笔银子，另外我再许婢子给你一百两银子，买你今后不得再做手绳，若违背教我知晓，就算隔着千里，我也有本领教你后悔不能。”
    柳枝枝当然是愿意的，点头应了。眼睛不紧不慢撇了一眼还坚守职责，牢牢将刀架在她肩头上的衙役。
    赵姑娘看向李姑娘，李姑娘这才不情不愿让衙役收回刀子走开。
    再另外得一百两，完全可算是意外之喜。从金姑娘和李姑娘方才的神态看来，今儿要不是有这位突然出现的赵姑娘，她会被自个搬起的叫高价这块石头，砸烂脚趾。
    得了自由，她将近几天所编的二十对手绳当赵姑娘面清点打包好，交付给赵姑娘身边丫鬟。丫鬟小心翼翼接过后，从袖中拿出一只月牙白素面锦缎荷包，拿出一挪银票，数了五张一百面额的银票递过来。
    “可有一点碎银子，全是银票不太方便。”柳枝枝道。
    她只是想到要拿八十多两给宋长昀，还有老人家这里欠着二十两。如今天色已晚，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怀揣巨款，跟三岁孩童抱金子过街没多大区别。若等明天去钱庄兑换，今夜她的事迹定已经传遍云上县，也不见得会有多安全。
    今天早上的母女给的她教训。弱小，就是原罪。
    当然，她只是试探地随口提一提，没抱期望。
    赵姑娘眉头轻蹙，示意身边婢子满足她。婢子不恼，搜遍相熟丫鬟的荷包，给她凑了碎银子以及小面额银票共一百两。
    事情一了，柳枝枝待这群贵女走了，立马收拾摊子，拉着阿生和阿生奶奶跟她一起家去。
    赵姑娘回马车时，金姑娘和李姑娘凑近跟她说了两句话，惹得坐进马车的赵姑娘，频频回头看了她好几次。
    得益于她天生敏感，又耳聪目明，唇语也略懂。大概看清金李二人，与赵女子说的是陆公子。
    今儿在月老庙摆摊的摊主，暗地里悄悄开了赌局，赌柳枝枝手头的手绳定然一根也卖不出去。枝枝从阿生口里知晓的这事，买她能卖出去的人很少，赔率已经一赔二十，当场她拍板让阿生去买她一定能卖出去。
    如今可以全吃。
    这笔钱，她让阿生去领了。
    阿生婆婆知晓枝枝的担心，剩了许多络子没卖，也收拾东西跟她家去。财不露白，不趁着人多好走，待会只怕要遇上祸事。
    回家路上有一段小巷子得穿过，里面只得一户人家门前挂得有对昏黄的红灯笼。柳枝枝示意婆孙二人走前面，她断后。
    基于今天过于优秀，她不得不忐忑地与他们商量，换个屋子住，或者换地方。
    三百两，已经够在云上县买好几座与宋长昀姑姑家大小一致的屋子，地段只会更好。阿生婆婆只接洗脏衣服的活计挣钱，从生下来就开始做到现在，也挣不到这么多，何况这个时代招工的活并不多，大多都是要签契约人家才肯用你。
    好在阿生婆婆没有怪罪，愿意搬走。
    小巷子里不出所料，七八个臭气熏人的地疙流民，光着赤膊在这里堵他们三人。约莫是见他们孤寡好欺负，并没有随身携带木棍之类的家伙什。
    柳枝枝等人停住脚步，目光极快地将不怀好意的来人扫视一番打量。确认能打得过后，微微放松心上绷着的那根弦。
    她为让这群人放松警惕，故作柔弱地吃惊道：“天色这么晚了，有劳善心好汉抬脚让让路，我们急着家去。”
    引得他们哄堂大笑。
    打头的人道：“就是因为天黑了，哥哥们才来找姑娘你乐呵乐呵啊。时辰还早，急着家去做甚？听说小姑娘在月老庙前得贵人喜欢，赏了不少银子，不如先把银子掏出来送给哥几个，再陪我们玩耍一番。”
    “这，你们说的什么？小女子听不懂，大概你们找错人了。”柳枝枝嘴上这般说道，暗地里将方才摆摊时拆下来的木棍拿出来，紧紧捏住。
    又示意阿生和他奶奶，往她身后躲。
    地疙们被她的话逗得哄堂大笑，领头人笑够了解释道：“找错人自然不可能错的，姑娘你容貌丽雅，云上县能匹敌的女子可不多。”
    柳枝枝哆嗦地向他们走近，一双美目在黑夜里幽幽发亮。“可是小女子身上的钱银委实不多，这可怎么是好？”
    他们只当小姑娘怕了，主动靠过来而已。
    趁夜色朦胧掩护，柳枝枝看准机会挥棒。这八人没有一丝防备，被她打得嗷嗷直叫唤。打得他们蒙了头，只知道歪头护脑，往巷子另一头跑，不敢还手。
    主要也还不了手，枝枝手里的棍子，比成人手腕略粗。她是练家子，每一下，专门挑痛点下手，既痛又不会出人命。
    这些人跑路工夫一流，很快不见人影。尛說Φ紋網
    她冷然一笑，回头去找阿生和他奶奶。没想到，这二人身边有一男子在身侧，身子高挑，黑灯瞎火中看上去似乎跟先前那波人是一伙的。
    呵，安排人引开她，再捉一小一老的真·弱小祖孙两人，以为云上县地疙流民没有几分脑袋，看来是她小看了。
    趁男子背对着她，当机立断，挥起手中的木棒朝此人弱点打去。不求能打残，只要他们三人能脱身即可。
    阿生看见，连忙喊道：“姐姐手下留人，他不是地疙。”
    他语速快，枝枝手速更快。男子回过头来恰巧才露出半张脸，便教她给打晕过去。
    竟然是宋长昀，柳枝枝呆滞当场。
    阿生没得眼看，哀愁地叹了口气别过脸去。
    最后，柳枝枝只能背上昏迷的宋长昀，先去了一趟他姑姑家。阿生和他奶奶没跟来，他们先家去忙活了。
    宋长昀姑姑没在家，门没关，轻松一推便能进去。
    她熟门熟路将背上的人，送进他自己睡觉的屋子安置好，掏出八十五两的银票加碎银子拢一起放在他床边。探到他呼吸平稳，就想提脚走人去请个大夫看看。
    大晚上的，身处男子的‘闺房’，光是在脑中略微一想画面，已经不自在，何况她如今把画面变成现实。
    在出门前，床上的人醒了，幽怨道：“打人时利索，如今偷偷赔了医药费，便跑路是掩盖此事没发生过不成？”
    八十五两医药费，美得你。
    “胡说，这是先前欠你的银子。至于医药费，待我去请来大夫，该付的银子，自然不会亏欠与你。”柳枝枝瞪圆了眼道。
    不想这时宋长昀姑姑跟一些邻里婶子聊着闲话进屋来，听声音正往这边来。
    柳枝枝一时情急，脑子短路往宋长昀屋里跳进去，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好。宋长昀见状淡淡弯了唇角，不置可否。
    门一声刺耳吱呀，被他姑姑推开。
    “哎，阿昀，刘姑娘的婶娘来了县城，今晚要在家里歇脚，你去巷头买几个……。”
    余下的话，均被她卡在喉咙里倒不出来。
    她反复揉眼，确认没有眼花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柳大丫，你怎么在阿昀房间里？”
    “我只是来还银子的。”枝枝焦急之下，一把抓起床边先前放下的银子银票晃悠给他姑姑看。
    只是用力过猛，床上的人有一样东西被她不小心一起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