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悸动

    宋缙出生于书香门第，宋娉婷生来就是贵圈公主，毫无交集的两人只因为在高中某次升国旗时，做为护旗手，彼此多看了一眼站在旗杆对面的人，自此双双沦陷。
    高中毕业后一以并列省状元的身份考进了同一个大学，两人顺利成章的走到了一起，又是四年后，宋娉婷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执意嫁给了当时杯水车薪的宋缙。
    年轻的时候，宋缙和宋娉婷的事业心都重，一个忙着整顿民风，一个又在商界主宰经济把握命脉，不着家是常有的事，夫妻两人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面也正常。如果不是工作时偶尔留意到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两人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已婚。
    各自忙碌的过了一段时间，夫妻两人的休息日终于难得赶巧撞在了同一天，随即抓紧时间闭门造车，便有了第一胎的宋岭。
    又过了几年，两人担心彼此常不在家，会让宋岭因缺爱而心理变态，就又赶着同一天休息熬了个大夜，顺利成功给宋岭造了个陪伴型弟弟宋漾。
    后来宋岭果真没有心理变态，因为他忙着照顾宋漾，根本没时间考虑缺不缺爱，只知道宋缙和宋娉婷是真的缺心眼儿。
    两兄弟逐渐长大，身为大哥的宋岭遗传了宋娉婷的头脑，在大学后靠着自主创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后才逐渐在行业里站稳了脚跟，如今更是一骑绝尘，成了热门的商界新贵。
    而宋漾并没有宋岭那份对金钱和权力的固执追求，也没有遇事精明和惯刷手段的花样，便只是随心当了一名普通的外科医生。
    宋岭高中就搬出家独自生活去了，再回来是五年后，他领着当时已经怀孕的余惠欣进了家门，希望宋缙宋娉婷同意他们在一起。
    双宋当然不提倡未婚先孕，但宋岭解释说因为余惠欣家境贫寒才出此下策，谁让“门不当户不对”古往今来都是一句不可忽视的俗话呢，可他不知道的是父母其实并不介意门第，更在乎人品。
    彼时宋漾还在念初中。
    后来大学毕业后，宋漾也没有选择回到北城空荡荡的别墅里，而是留在了上都一待就是八年。
    因而今晚无论对哪一辈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大团圆。
    宋岭暂时解决了手头上的事情，决定带着妻子女儿在父母家暂时住一段时间。
    次日，家人聚在一块儿正式吃了顿午饭后，宋缙和宋岭在院子里趁着阳光明媚下着围棋，余惠欣则是陪着宋娉婷在客厅里唠家常，宋漾原先打算去书房看看书，但宋时好拉着他的胳膊哪里都不让他去，无奈，他也只好留在了客厅陪她看电视剧。
    说是看电视剧，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宋时好靠在他的身边，盯着屏幕叽叽喳喳的跟个实时刷新的弹幕似的讲个没玩。
    他似有似无的听着，意外的想起来了另外一个人。
    宋漾摸出手机，点进了微信，敛眉盯着某个消息界面。
    他发了一堆的转发，也没让对方主动回半个消息，明明都已经给了提醒了，那人怎么就是不明白呢，非要他专门给她开颅吗？
    啧，糟心，碰到个流氓耍了之后还不负责。
    他忍不住皱眉，心情有点乱。
    彼时，宋时好突然抱着他的手臂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哭腔很重，吸着鼻涕，餐巾纸抽个没完没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宋漾顺着她的视线，只是抬眸，就看见正对面的电视里。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长相清秀的男人浑身湿透的跪在了冰冷的铁门外，声嘶力竭的喊着“二月红前来求药，请佛爷赐药。”以此希望挽回爱妻的生命。
    数不清他到底重复了几遍，只知道每次回应他的只有铁门后的死一般寂静。
    “……”
    眸光闪了闪，似是想起些什么，宋漾顺手翻了一遍聊天记录，指尖停住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秦桑那天玩的梗原来出自这，免不了忍俊不禁。
    正哭着的宋时好：“……”不是悲剧吗？
    也没等她擦干泪水吐槽，宋漾将手机递给了她，商量道：“别哭了，叔叔给你手机玩？”
    “……”
    宋时好：谢谢，我有两部。
    ***
    另一边，陈瑶此刻正带着秦桑和江听两人一起赶往沐声工作室，上个月提过的沐子墨老师的BG广播剧终于提上了日程，两个星期前公开选音，陈瑶给秦桑和江听都报了名，和同行们分别竞争男主役，等下正式试音。
    车行驶在路上，陈瑶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的两个人，像是送儿女赶考的老母亲，老生常谈的叮嘱道：“等下别紧张，就当是在自家棚里录音一般，尤其是桑桑，等会儿见到沐子墨老师，你得克制点懂吗？”
    秦桑没出声，安静的坐在副驾驶的后面，偏头看向窗外瞬息变化的景色，似乎是兴致不高，只是淡淡的点头，免不了让陈瑶怀疑她是不是对沐子墨脱粉了。
    没空多想，她又把注意力挪向了江听：“江听你也别给我在外人面前乱拽啊，咱公司丢不起人，知道吗？”
    江听更没礼貌。
    比起秦桑，他的态度要更恶劣，双手抱臂靠坐着，骨节分明的手拨弄着耳垂上的十字耳钉，鼻尖更是不屑的冷哼。
    “……”
    陈瑶觉得离谱，今天是不宜出门吗？怎么秦桑像是掉了魂，江听索性就是个圈外养着的白眼狼，靠着这个状态过去试音，都不用别人讽刺是来当分母做陪衬的，合着心知肚明赶过去砸自家招牌。
    而且，最为诡异的是，后排明明是两人坐的位置却硬生生的被他们之间拉开的距离营造出中间还能再来三个人。
    是嫌弃她的车座上有虱子还是两人在假装不熟啊。
    她还正打算问的，却听见秦桑的手机响了几声，也就暂时闭了嘴。
    秦桑摸出手机看了眼显示，倏忽间愣了下，便感受到身旁似有似无的眼神，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宋漾会打微信电话过来让她有些惊讶，毕竟她认为此人天天只知道给她传递红色精神，一定早已经根正苗红，便懒得搭理满脑颜色肥料的她。
    电话里的人似是留意到呼音消失，也不等秦桑开口，甜滋滋的打着招呼：“秦桑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就是漫展上还有机场那次的小妹妹。”
    声音稚嫩清亮，是她装不出来的天然，秦桑不免感叹了句年轻真好，嘴上却说：“记得的，你是……”留意到身边的人，她将快脱口的名字咽了下去，“他的妹妹吧，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啊？”
    江听：“……”
    翻页比翻书很快，她尽力扯开话题，想让旁人听出刚才的人称代词代指谁。
    “姐姐，其实不是……诶，哥哥！”
    电话那头女孩话说到一半突然嚷嚷声，清甜的嗓音伴着衣料的摩擦音逐渐消失，秦桑来不及奇怪，那头取而代之的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以及清冽的嗓音隔着话筒撩起心湖一荡。
    “找我有事？”
    “……”
    好的，错觉。
    秦桑嘴角抽了下：“不是我，是你妹妹打给我的。”
    那头话里挑错道：“那不是我妹妹，是我侄女，叫宋时好。”
    秦桑顺势哦了声：“那就是你侄女打给我的。”
    没什么理亏的，反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事实也是如此。
    电话那头安静了，秦桑坦率的看着车窗外飘过的景，指尖在坐垫上有节奏的点的，像是消磨时间般等着对方的回答。
    片刻之后，闯入声嗤笑：“可我侄女说是你打给我的。”
    “……”
    她没说话，宋漾就接着问她：“你觉得我该相信谁？”
    “……”
    在信任方面，她有自知之明。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也知道宋漾是在明知故问，秦桑成全了他：“那肯定不是我，你猜你该相信谁。”
    宋漾：“……”
    沉默的三秒里。
    秦桑已经想通了，就算宋漾不带任何偏见和关系看待问题，她都犯不着跟个小姑娘计较，也不是很严重的事，背个锅没什么的。
    她捏着衣角，忍了忍：“那就当是我打的吧。”
    另一边，宋漾站在窗边，他的房间里宽敞简约，此刻只有他一个人。
    秀气的手里抬着手机，声音清冽：“你这么没自信？”
    秦桑趴在车窗边，被他这一问思绪有些乱，下意识道：“你不是也很清楚吗，我有前科。”
    不仅是有前科，现在还超级荒唐，对受害者提醒自己犯过罪。
    就如同她想的一般，宋漾敛眉，默了默，两人之间的氛围忽然变得凝重了。
    他们之间阻隔的东西一直都在，即使表面上再好，可再次提及时，好像谁都没有了勇气。
    这次，是不是又要不欢而散了。
    三秒后。
    秦桑才听见宋漾出声。
    “有前科的人一般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死性不改重蹈覆辙，还有一条是诚心忏悔重新来过，如果是你，现在想走哪一条？”
    虽然秦桑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能察觉到出他之后的语气忽然间就放轻了，似乎藏着若有若无的刻意引诱，可偏偏太过隐晦带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字里行间从浅薄的角度去理解又透着劝她善良的意味。
    秦桑愣神的片刻就被的话音重新拉回了现实，她抬眸悄无声息的留意过车上的其他两位，见他们都没在意她，松了口气。
    她根本没必要多想，一直以来她想要的清晰明了。
    秦桑转头想认真的回应，但又很难以启齿，最后思考了下，还是无法控制的随心道：“第二条。”
    “不再多考虑一下？”
    “不用了。”
    “你只是会说吗，就像你的职业。”
    “当然不是。”秦桑解释，“可是会害怕的。”
    宋漾心颤了下：“你……怕什么？”
    秦桑：“……”
    怕得不到你，还要继续失去你。
    她还怕……
    秦桑沉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不是有句老话说，\'\'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
    她刚说完，宋漾就拆穿了她：“可你被咬过吗？”
    “……”秦桑硬着头皮回答道：“不是说我……是说，你。”
    “……”
    又是片刻的寂静。
    只是这回，没等到宋漾开口，陈瑶将车熄了火，回头催促：“桑桑别聊了，我们到了。”
    不知不觉，他们聊了一路，秦桑看向窗外，车停在了门口的花坛边上，“沐声工作室”几个立体大字在一层的楼檐接受着日光的洗礼，很是明亮。
    她带着电话下了车，那头应该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跑棚？”
    “不是，今天试音，很抢手的女主役。”
    “嗯。”淡淡的应了声，宋漾看见窗外花坛里的水池，沉默了片刻，道：“你加油吧，自信点。”
    秦桑觉得他超级敷衍的一刻。
    他平静的说：“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
    “什么？”
    悦耳的轻笑声，秦桑忽觉用这嗓音说出来，再坏也能接受了。
    随即，她便听见那头略似漫不经心的宣布道。
    “你刚刚猜错了，你和时好之间，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