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实验

    第二天中午，药剂系教学楼E03
    实验室内窗帘半拉着，里面光线有些昏暗，试验台周围的机械摆臂缩回地面，台面上的试管锥形瓶也被撤下去了，摆放着一些纸质资料和草稿。
    白柯拖过一张凳子坐下，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流潋光的神情。
    她站在试验台后面，头发乱糟糟的，眼下一片青黛，秀气的脸上有一丝疲惫，看起来就像一晚上没合眼。
    “.....事情就是这样的。”白柯隐瞒了南青天的存在把昨天早上发生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她看见流潋光的眉头已经拧起，神情也变的严肃。
    一记直球打过来。
    “你说的朋友真的不是你自己？”
    空气中一时有些静默，白柯干笑两声，她知道自己充满漏洞的对话瞒不了多久，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拆穿了。
    她低下头让人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小声的说道：“我晚上偶尔会出去兼职。”
    “……”
    “要是生活费不够的话我可以借给你。”流潋光叹了一口气，大致能明白为什么她会出去兼职。
    白柯听到她这么说，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流潋光不是福利院出来的吗，哪来的钱？
    哦对了，她是学药剂的，就算比不过机械师的赚钱能力，也都要比单兵系好多了，更何况他还是药剂系的佼佼者。
    “不用。”仦說Ф忟網
    不过白柯还是开口拒绝了她，毕竟自己在学校也待不了多久。
    见流潋光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白柯狡黠的朝流潋光眨了下眼睛：“只要你不和老师说就行。”
    “嗯。”闷闷的声音响起，过了一会：“要是有什么问题跟我说。”
    “知道啦，我们还是先聊正事吧。”白柯随手拖过一张草稿纸，看着上面有些凌乱的字迹，都是人名，上面打着各种圈圈。
    “这些都是受害者吗？”
    “嗯，我统计档案的时候发现我们班有几个同学联系不上，打听后听别人说是回家了。”流潋光顿了一下：“后面我觉得蹊跷，又问了一下阿拉...她说是失踪了。”
    “阿拉是昨天早上的受害人吗？”白柯自然而然的问道。
    气氛变得有点凝重，流潋光用手往鼻梁上推了推，发现自己并没有戴眼镜，又放下手来。
    “是。”她语气沉重，接着说道：“昨天早上她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后面就联系不上了。我昨天下午找了教授汇报了这件事情，他也是才知道。”
    “所以他让你先调查这件事？”白柯接过她的话，“那目前有什么线索吗？”
    流潋光没有多说，把虚拟屏调成公开模式，点开了和阿拉的对话，上面只有一句话，意味不明：
    早上2:52
    【阿拉：我在宿舍】
    白柯看完皱起眉，她原本以为阿拉是晚上出于某种目的在学校乱逛时被发现，但现在看来倒像是被人从宿舍绑走后逃脱，然后在逃跑路上被人杀害。
    她回想着昨晚早上在树上看到的场景，还有南青天对她说的话，暗自思索着。
    紧接着流潋光拿出一个本子，上面的字迹明显比草稿上清晰很多，“这些是完整的受害人名单。”她把本子递给白柯。
    白柯接过来，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头越拧越紧，“除了阿拉是智人以外，其它都是天赋者？”
    “嗯。”沉重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白柯抬起头看向站着的流潋光，“那有没有可能着其实是两个案子？”虽然这么说，但白柯只是提一下，心里也并不是很认同这个想法，毕竟阿拉和之前失踪的人看上去关系很近。
    “有可能，所以我还想再听一遍昨天早上你看见了什么。”流潋光眼神在桌面扫视了一番，拿起角落的眼镜戴上，然后拖过一张板凳坐到白柯身边，拿过本子打算记录。
    ......
    白柯又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并且重点强调了阿拉目测是从试验区方向来的，没有加上南青天对她说的后续。
    讲到最后她有些口干，拿起一支笔在本子上滚规律的戳着，本子上赫然出现一两个小圆点：“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学校不调监控呢？”
    “我不知道，之前我一直没有听说这件事。不过我们等会儿可以去安保科问一下老师。”
    安保科？白柯想到南青天对她说的，她走后智械并没有带走尸体，而是原路返回。
    且不说任由尸体放在原地这个行为很怪异，单说智械没有调查她所处树上的位置就很不正常。
    她蹙起眉，嘴角抿着露出思索的表情。
    巡逻智械本身的智能不足以发现这个破绽很正常，但出现这种情况通常都是会连接外线员，或者外线员会直接来到现场，如果不是没有连接上，那就是出内鬼了。
    白柯神色一凝。
    “等等，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阿拉宿舍看一下。”她拦下了流潋光想去安保科的想法。“看阿拉给你发的消息，说不定她宿舍会有线索。”
    “.....”流潋光推了下眼镜，“好，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进去。”
    她看见白柯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她们宿舍四个人都失踪了，现在没有房卡，可能进不去。”
    “......”怪不得她之前在试验区外面碰到阿拉时她情绪那么激动，原来宿舍就只剩她一个人了。白柯戳着纸的笔在本子上划过一条直线，“她宿舍在几楼？”
    对面的人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回答道：“二楼。”
    “那没事了，我们晚上见。”握着笔的手骤然转折，本子上出现一个√，抬起头朝流潋光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流潋光犹豫的看着她，嚅嗫着：“晚上？”
    “对啊，白天去不方便。”白柯回答道，又想起来一件事：“你晚上方便出来吗？”
    “嗯，可以的，我现在大部分晚上都待在实验室。”
    “那就先这么定了，具体时间我晚点发给你。”
    两人又总结了一下目前的已知信息，决定现在去案发现场看一眼。
    白柯站起身走向门口，拉开门。
    一张惨白虚浮的脸倒映在她的瞳孔中，充满红血丝的眼球离她只有咫尺距离。
    白柯心脏骤然一紧，随即心中警铃拉响。
    抬腿就朝他的下半身踢过去，那人被踢中后瞬间向后倒飞去，重重一声落到楼梯口旁边。
    她这一腿没有收力，就算是智人也要缓个两天才能下床，但只见那人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般，迅速爬起身往楼梯口跑去，很快进入拐角就不见了踪影。
    奇怪，难道是我预判失误了？
    反应过来后白柯心中懊恼，抬起脚想要追上去，想了想后又停下步伐。
    现在追上去也无济于事，对方只要咬死他只是从教室外路过，那自己可能还会被贴上主动攻击同学的罪名。
    还好刚才在教室说话的时候她习惯用精神力包裹住，就是不知道流潋光有没有。
    流潋光从门后探出来，随着白柯的视线看向楼梯口。她刚才只听见一声物体砸落的声音，连是什么物体发出的都不太清楚。
    扭头看着白柯沉下去的脸色，她还没见过白柯是这种表情：“怎么了？”
    白柯回过神收起脸色，面上变得平静，但语气笃定的说道“刚才有个人在偷听我们说话。”她的目光仍然看向楼道口。
    流潋光刚才收拾桌面耽搁了一会儿，没有看见看门的那一瞬，听见她肯定的语气后有些犹豫的挠了挠头发：“万一他只是路过呢？”
    这句话让白柯一口气梗在喉咙，打开门的一瞬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双大眼睛珠子诡异充满恶意的盯着你，那男的就差把眼睛贴在门上了，就这还是路过？
    不过流潋光没有看到，这么想也是很正常。
    “不可能，他应该是冲着你来的。”白柯没有错过刚才那个白脸男看到她后神情闪过一丝错愕。她回头认真的看向流潋光：“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
    “没有啊。”流潋光听她的语气认真，也稍稍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但她平时都是三点一线，人际关系也很简单，要不然也不会同学告假那么多直到前两天需要统计的时候才发现。
    那就是因为你在调查这件事了，白柯心中暗暗思忖，并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流潋光，心中另有计划。
    “那可能是冲我来的吧。”她随口一说，跨步往外走，跳过这个话题接着问道。
    “失踪的人都是什么属性啊？”
    “属性？你是问流派吗？”流潋光跟着出来，把后面的门拉上，想了想又把学生卡拿出来刷了一下，把门上了锁。
    “嗯对，实验派和体验派有什么区别吗？”这个问题还是困扰了白柯挺久的。但她毕竟不是药剂系的学生，对此也不甚了解。
    “嗯......”流潋光低头锁好门，回头和白柯并肩走着，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
    “在十几年前药剂学只有不同领域的划分，比如最开始医院的药剂师，不过现在已经很少有人选这个专业了，毕竟穷人无法支付相应的费用，贵族和中产又过于依赖机械和基因液。”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现在的药剂学主流是营养师，救治师与研究基因和精神力方向相关实验室的科研人员。”
    “实验派和体验派就是从基因研究中分化出来的两种实验观点。”
    白柯大概懂了，所以药剂系也不全是两种流派的拥护者，其实更多是其他专业的中立方，只是因为不在相关研究领域发声所以导致大众对于药剂系的刻板印象。
    这么想着她也问出声。
    “也不完全是，很多人都是同时修两个专业，毕竟大部分情况下做研究可没有给贵族当私人营养师赚钱。”
    流涟光一副很有心得的样子，让白柯多少猜到她除了奖学金之外的经济来源。
    “所以这两个流派为什么从十几年前才开始分化？”白柯把话题带回去。
    流涟光脚步逐渐放慢，走廊里静谧的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她看了一眼周围小声的说道：“你知道联邦321年推出的新律令吗？”
    “有什么问题吗？”白柯有些不解，这条律令是在她出生那年颁布的，但是直到她来圣佩斯之前在F街都还有人是时不时就在街上巡游抗议，每隔几年都会闹出事来，但这和药剂学有什么关系。
    “律令内容不是强制安排犯罪者通过自身罪行轻重贡献一定量的实验项目吗。听说这条律令是实验派的起始人提出的。”流潋光声音有些沉闷。
    “但以前不也有人体实验吗？那为什么会有人反对？”白柯更疑惑，最早的基因液就是从虫族身上提取出来后注射进人类体内的，这不也是人体实验吗。
    白柯自然而然的把体验派看作是实验派的对立面。
    流潋光叹了一口气，“但是本质上不一样，以前那些人是自愿的，而现在是作为惩罚来实施，后者的待遇福利和后续补贴与前者是天壤之别。”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而且这几年为了更新的突破，你没发现很多成果报告上都已经不展示实验过程了吗。”
    “噢噢。”白柯尴尬的应和两句，她以前的空闲时间都扎根在兼职上，很少看新闻和娱乐资讯，对这方面自然不了解，她换了一个问题：“那失踪的那些人都是体验派吗？”
    “也不全是。”流潋光目光带着疑惑看向她：“谁和你说的都是体验派？”
    “嗯？不是吗？”白柯听她这么说也有点蒙：“之前阿拉和我说的，我在试验区外和她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