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图荞

    第二天
    不知名的鸟雀在叽叽喳喳，扑腾两下飞到一窝盆栽边，啄着土里冒出来嫩绿色的小尖尖。
    白柯坐在床上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偏头看向窗外，看着外面的鸟在自己的盆栽上来来回回，一下清醒，赶紧吹了一个口哨驱逐它们。
    鸟儿扑哧着翅膀飞走，白柯盯着鸟有些好奇。
    以前在F街她最常见的就是乌鸦和秃鹫，这些鸟她原先也只在书本见过，一时有些新奇。
    手腕上又震动起来，她低头点开消息，这次不是流潋光，而是南青天，问她昨晚为什么没去。
    她昨晚请假已经直接和阿言说了。现在南青天怎么看都像是在试探她，白柯思索一番低头回复了几个字。
    【晚点跟你说。】
    刚好她也可以借此机会试探对方。
    关掉智环从口袋里挑了一件衣服套上，阿言买的都是均码，对她来说难免会有点大，不过还好因为是卫衣，套在身上也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几分娇小的感觉。
    只是白柯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于是把袖子挽上去几圈，反正她的刀现在已经在卡洛黛尔那里了，刚好可以换新的。
    再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版铁艺架子，组装好放到地上。
    这是一个宠物笼，她后面让阿言帮她补带的东西。
    把兔子放进笼子后，白柯跳下床推开门。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点卡洛黛尔居然还在宿舍，她正对着白柯翘着二郎腿有些歪歪的倚靠在沙发上。
    左手肘关节撑在扶手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右手举着一杯咖啡递到嘴边，看上去是正要饮用。
    像是听到白柯的声音，她停下左手的动作，抬起头看向白柯，阳光落入她的眼眸，碎冰像是被融化变成一湖透蓝的湖水，眉眼熙和好似带着笑意。
    即便白柯不喜欢卡洛黛尔，此时内心也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偏爱。
    对方忽然挑了挑眉，随即垂下眼帘轻轻啜了口茶。
    白柯抬起手轻咳两声，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拐弯进了洗漱间。
    关门发出一声咔哒，卡洛黛尔抬起头，看向洗漱间眼神暗了暗，她手边放着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的是之前让管家带的衣服。
    不过现在好像没用了。
    *
    药剂系教学区E03
    实验室内拉着窗帘，幽暗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光屏幽幽的发着光，白柯一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昨晚的遭遇就被流濂光拉着坐下，开始看视频。
    这是流涟光昨天从芯片里发现的视频，大部分都是失踪者消失前的最后的片段，里面多数只有几帧是有用信息。
    然而这个“有用”也是相对的。
    视频的视角应该是学校里的监控，画面里都是一个看不清脸的黑衣人扛着失踪者从镜头里一闪而过，从失踪者的状态上来看他们无疑是没有意识的。
    除了可以证明他们也并不是主动消失，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
    即便白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黑衣人的身形和图荞极为相似，但也无法百分百确认里面的凶手就是图荞。
    所以这些监控视频的作用其实并不大。
    但是让白柯想不通的是，就是这些无用的，没有露脸的监控让图荞盯上了阿拉这个和天赋者毫不相干的人。
    于是才有了最后一个视频。
    图荞露脸的行凶过程。
    视频被流涟光剪辑过，去掉了漫长的前奏，只剩下事件的开端。
    这应该就是小熊视角，上面记录着阿拉突然趴倒在桌子上，随后图荞进屋绑架的过程，只是没想到半路上阿拉突然暴起扯掉了图荞的面罩，但最后还是被图荞捂住嘴，两三秒的时间就倒下了。
    视频抽帧闪动两下，然后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幕。
    "我们现在找到凶手了。"流涟光的眼睛在光屏下发亮，无一不透露着对凶手的愤慨与找到凶手后的兴奋。
    白柯叹了口气，偏过头看向流濂光“他叫图荞对不对。”这是她昨天听卡洛黛尔说的。
    “你怎么知道？”流涟光有些惊讶。
    “他已经死了。”白柯语气深沉，本来对图荞的死只是存疑，但是看完录像后疑团越来越多。
    她把昨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和流涟光说了一遍。
    “看完录像后我怀疑阿拉是故意放出她有凶手证据的消息，引出图荞，然后想趁机反杀他，物理意义上的反杀。”
    “毕竟她有了监控视频，没有告诉老师，而是私下偷偷放出消息，独自在宿舍居住。
    刚才视频里的突然暴走也说明了她十有八九是有这个想法的。”
    这样看来，她第一次遇见阿拉时对方激动的情绪，口袋中的匕首，和最后让她不要再调查的口吻都预示着阿拉其实已经做好准备了。
    见流涟光陷入思考，白柯继续说道：“她最开始的晕倒应该是假装，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喝那杯咖啡。”
    “但是这很正常，毕竟她的三个室友房间里那么浓的味道我不相信她没闻到。”
    流涟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没来得及抓住着乍现的想法，白柯说出下一句话打乱了她。
    “不正常的是，之前的失踪者都是药剂系的，而且这件事情也已经在小范围传播了，但在阿拉之前仍然会有人毫无防备就被这种低级手段放倒。”
    她皱起眉，在本子上涂涂写写的笔停下，语气有些疑惑：“你们不是药剂系吗，为什么会察觉不到有问题？”
    手指有节奏的按压笔的末端，实验室里响起清脆的弹出声。
    流涟光听完后苦笑着解释道：“你想错了，这种药剂叫做拉德斯曼，原材料就是拉德斯曼虫族，过多吸入服用会对精神力和神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在联邦是禁药。”xszww8.net
    “即使很多人听过也知道其特性，但拉德斯曼虫族经过大量猎杀后已经非常罕见，而且没有药剂秘方，自然反应不过来。”
    “那其他失踪者现场就没有留下线索吗，阿拉室友房间里都是这股味道就没人发现？”白柯的口吻中不自觉带上了质问和怀疑。
    听到这句话流涟光终于想起了之前不对劲的地方，倏的瞳孔紧缩，怔在原地。
    白柯听她迟迟不说话，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
    刚一抬头，只听流涟光喃喃说道：“对啊，我记得这种拉德斯曼正常来说一天就可以把残留气体挥发掉，就算是封闭情况下也只需要三天，为什么味道会那么浓。”
    白柯回想起阿拉房间的咖啡，即使她五感强，也只闻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味道。而流涟光，如果没记错的话，是通过地毯上还没干透的咖啡渍尝出来的。
    那就是说房间里的气味有人在特意维持，目的是让阿拉发现。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不过看流涟光的表情应该和她想的一样。
    于是白柯又抛出一个从看完监控后就困扰她的问题：“图荞没露脸的监控是从哪来的？”
    监控只有安保科有，但是之前听阿拉说校方没有线索，也就证明安保科没有把视频拿出来过。
    那么这些视频阿拉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一切像是有人在背后引导阿拉找出图荞，但这两个人都死了，阿拉死于未知，图荞死于自杀。
    “我也不知道。”流潋光吐出这句话，才发现自己的喉咙不觉中已经变得干涩。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思，实验室安静到一颗针落下都能听见。
    半响，白柯眼皮一跳，脑中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一瞬尖锐的疼痛稍纵即逝。
    感受到头疼的前兆，她终于停止了自己的思考，揉了揉太阳穴，准备换一个话题。
    “你知道图荞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还有为什么他会因为那些根本就没有暴露他的监控找上阿拉？白柯忍不住又开始发散思维。
    太阳穴轻微刺痛，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尖停留在她的大脑皮层，只要她再往前一步就会尽数扎进，她赶紧停止了自己无意义的思考。
    还是等流涟光说好了，说不定是因为图荞天生多疑呢。
    流潋光沉默了一会儿：“我和他没有过交集，只知道他以前好像是体验派的，成绩很好，但不爱和人打交道。”
    白柯又忍不住开始想，已知两个流派之间互相都有二五仔，那图荞到底是被实验派策反的二五仔，还是……
    嘶—
    白柯倒吸一口凉气。细针扎进指甲盖与指甲之间的痛感不断在脑仁中翻起，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体验了。
    不能再想了，白柯开始放空大脑。
    明明扫书的时候都没问题，但每次只要稍微多想点东西就头痛，虽然可以忍受，但是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忍受。反正她来圣佩斯也只是为了琳娜，什么体验派实验派都和她没关系。
    白柯茅塞顿开，不再纠结这件事，脑中细碎的痛感也渐渐散去。
    “你怎么了？”流潋光见她双眼紧闭，面色平和，还以为她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现在图荞已经死了，线索也已经断了，我们想的再多也没用。”白柯睁开眼冷静的说道，试图说服流潋光不再把注意力放到这个案子上。“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凶手就是图荞呢？”
    “那他为什么会自杀？”
    “不知道。可能感觉羞愧吧。”白柯不再深思他动作背后的意义，不再带入侦探视角。
    她想起一件事。
    这份录像已经坐实了图荞凶手的身份，但图荞已经死了，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不过这份录像可以洗清她身上的嫌疑。
    这么想着，手腕上震动一下。
    旁边站着的的流潋光推了推眼镜，还在盯着定格的光屏思考着什么，没有注意她。
    白柯开启智环的私人模式，发现没有人给她发信息。
    刚才的声音准确的来说是添加好友的提示。
    她看了眼申请人。
    头像是昨晚那个懒散大叔的自拍照，只发了简简单单一个字。
    【嗨。】
    白柯通过了验证，发出消息。
    【你好，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她没想到安保科动作这么快，看昨天的架势，她以为还要再等几天呢。
    【你今天下午有空吗，希望你能来安保科一趟，记得叫上卡洛黛尔。】
    【我没有她联系方式。】
    【……】对方似乎没想到，有些无语。
    【那我等会儿私下再联系她。】
    【那我可以再带一个朋友过来吗？她发现一点图荞的事。】
    刚好可以把录像交上去，估计会直接坐实图荞的罪名，这件事也算是有个结尾了。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