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格蕾丝·斯图尔特其二

    阳光驱逐了黑暗，却不能驱散女主人心里的紧张。
    找回明亮的大宅子里，一位高贵美丽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们，持枪搜查。
    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
    但即使再恐惧，她也不得不这样做，就像土地被敌军占领那时一样。
    杂物房里，她找到了一些黑白照片，大概是历代住户们的照片。
    她拿着照片逐一与女儿的画对照，想以此找出不速之客们的真身。
    然而，一本奇怪的相册让她非常惊疑。
    上面有老妇人、中年男子、一对母子甚至是刚出生的婴儿，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表现得像是睡着一样的安详，却又透露出一股死寂的诡异。
    女主人被前来报告的女仆吓了一下，她稍作思考，决定询问相册的来历。
    “夫人，这是本遗照相册，根据上世纪的习俗，照片能留住人的灵魂。”
    “为什么会这么迷信？”
    “因为失去亲人的痛苦，会让人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来……”
    女主人心中一惊，连忙吩咐女仆将相册丢弃。
    随后，她枪不离身。
    只有孩子和对丈夫的思念才能让她放松片刻。
    然而，钢琴在深夜幽幽响起。
    无人的音乐房里，琴声立即停在她推门的一瞬间。
    除了有些松动的门外，一切如常。
    就在她检查木门的时候，突然被撞飞，音乐房也随之被锁上。
    女主人立即把女仆喊醒，拿过她手里的钥匙打开房门。
    原本被她锁上的钢琴这时又再一次被掀开！
    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是冤魂，还是……
    她终于下定决心去镇上找帮手，即使是那将大地吞没的迷雾，也阻止不了她。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女仆和老园丁轻声交谈着，把一个墓碑，用枯叶堆隐藏起来。
    可女主人还是小看了这股浓雾，越往里走，能见度越低。
    原来，不只有黑暗，能让人不见五指。
    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她，在雾中迷路了！
    那是一片灰白的世界。
    犹如死人一样的白。
    铃、铃铃、铃……
    有什么东西悉萃着向她移动。
    那是一个男人，一人让她和孩子朝思暮想的男人。
    她被告知已经死亡的男人，回来了！
    巨大的惊喜让她忘记房子里的诡异，在迷雾中，抱着男人喜极而泣。
    男人似乎不只是脸上被刻印了战争的痕迹。
    他和孩子们再会后，便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躺在主人房的大床上，不管女主人怎么呼喊，也没有做出反应。
    为了不增加他的心理负担，女主人决定将不速之客这件事，隐藏起来。
    她将自己的女儿打扮得十分漂亮，盖上头纱的女儿就像新娘子一样动人。
    打算劝说丈夫进食的女主人，并没有想到女儿独处时的举动，变得越来越奇怪。
    房间里的有一个身影正坐在地板上玩着提线人偶，动作僵硬、重复。
    而她提着人偶的右手，却像老人一样，苍老嶙峋。
    女主人的心被吊了起来，她小心挪动脚步，慢慢移动到那人影前面……
    坐在地板上的不是她女儿！
    白纱之下，是一张她见过的脸，是女儿画里的那老巫婆的脸！
    老巫婆双眼里只有诡异的白色，用她女儿的声音询问：“怎么了？”
    像是嘲讽，又像是威胁。
    女主人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只为拯救自己的女儿。
    一阵拉扯后，人影突然变回女儿的模样，而女儿却惊恐地看着她。
    听到尖叫声的女仆冲了进来。
    女儿躲在女仆身后哭诉：“她想杀我，她不杀死我们不罢休……”
    女儿远去的咒骂声让她不断怀疑着自己——
    到底是房子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
    盯着女仆给她准备的偏头痛药片，她又有了新的怀疑。
    一切异常，都出现在他们来以后……
    他们虽然尽职尽责，但又时不时透露出诡异……
    药片被她冲进了下水道。
    可对于已经伤痕累累的她，打击没有就此停止。
    丈夫终于再次说话了：“女儿都告诉我了。”
    她竭力解释，但丈夫却说：“不是鬼，是那天晚上的事。”
    疲惫的她以为他在说佣人离开的那天，紧张地叙述着事情。
    “原谅我。”
    “求孩子们原谅你吧。”
    她强调着自己对子女的爱。
    但他的脸上却神色复杂：“我该走了，我只是回来道别的……”
    这句话剪断她心中最后一根弦，她绝望着痛哭着，又是指责又是哀求，只为把他留下来。
    然而，他还是离开了。
    祸不单行。
    房子里的窗帘不知道被谁全部收了起来，连两个孩子的房间也不例外。
    她手忙脚乱地用大衣盖着孩子们，在房子里寻找黑暗。
    但这宅邸明亮得让人绝望。
    最后，她勉强用东西挡住阳光，造出一间暗室。
    她质问佣人们是谁把窗帘收起来，得到的却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们诡异得，像是在演出拙劣的戏码。
    女主人仿佛明白了一切。
    她借口离开，刚再次拿出猎枪的时候，三个佣人又围了过来。
    “是你们！想把我和孩子都吓走，好霸占房子！”
    用枪强行把钥匙从女仆手上要回来后，她三人赶出房子。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翻找，知道天黑都没有看到一张窗帘。
    她不知道，认为她已经疯了的女儿打算离家出走，而还害怕独处的儿子也想去找父亲。
    房子很大，大到两个孩子没出花园就迷路了。
    大到，他们住了很久，也没发现院子里的墓碑。
    上面雕刻着熟悉的名字。
    与此同时，女主人在佣人房间里找到一张照片，里面的他们像睡着一样，透露出一股死寂的诡异。
    一声尖叫让女主人意识到出事了。
    屋外，三个身影慢慢接近两个孩子。
    为了掩护孩子回到房子，她端枪对他们射击。
    但对于亡灵来说，火器不起作用不是当然的吗。
    幸好，孩子们都藏了起来，幸好，他们会被锁在房外。
    “你要懂得，活人与死人要怎么相处。”
    女仆在门外阴森森地说着。
    “请放过我们！”
    “我们放过你们，他们会放过你们吗？”
    “谁？”
    “不速之客。”
    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们就和孩子在一起，等着你。”
    孩子们再一次的尖叫，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
    女仆提醒到：“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你只能亲自和他们谈谈。”
    女主人惊恐万分，一边祷告着，一边寻找孩子们。
    她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某个房间里传出。
    “为什么害怕我们……来和我们做朋友吧……然后告诉我们一切。”
    房间里，五个大人围在一张桌子坐着，而两个孩子害怕地缩在墙角。
    那个双眼发白的老巫婆坐在中间，手里拿着笔不断画着什么。
    “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们的妈妈对你们做了什么……”
    姐姐悲伤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悄声对老巫婆说了什么。
    “好像和枕头相关。”
    “她就是这样杀了你们的吗？”
    姐姐惊讶地瞪大双眼，否认到：“她没有杀我们！”
    “孩子，你们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留在房子里……”
    两个孩子不断否认自己已经死了。
    但作为母亲的女主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癫狂地想要掀翻桌子。
    惊慌的不速之客们，终于决定搬离这栋房子。
    “起初我还不知道……”
    女主人环抱两个孩子，呆滞地诉说着：“枕头怎么会在我手上……为什么你们不动了……”
    “后来我知道了……出事了……我用枪对着额头……扳动了扳机……”
    “然后我听到你们在房间里嬉戏……在玩枕头……”
    “我以为……是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做一个好妈妈……”
    房子很大，却也很小，容不下他们母子。
    他们三个不断重复着：“房子是我们的、房子是我们的、房子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