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蒋晨真的是……”
    一回房,初意就忍不住为秦思渺抱不平。
    明眼人都看出蒋晨是故意针对秦思渺的，抛出的问题刁钻刻薄。
    偏偏他们当时还在直播，秦思渺还得专注表情管理，否则还得被人说一句：“你怎么那么玩不起。”
    “我看了之前的直播,她之前都是给宋医生发短信的。不过宋医生没理她,所以昨天晚上她就开始给沈先生发了。”
    初意可能是怕秦思渺伤心,还给她找了不少零食小点心出来。
    小姑娘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整个人像是布偶熊一般，盘腿坐在秦思渺床上。
    碎碎念了一番后,倏地却听见门口有敲门声。
    “可能是章凯，他之前说要给我送胃药……”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入目却是沈明洲棱角分明的下颌。
    初意明显一怔,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秦思渺狐疑的声音在里屋响起：“谁啊,怎么都不说话了？”
    探着身子伸长了脖子往外一望，冷不丁瞧见沈明洲的身影。
    秦思渺唇角的笑意一滞。
    “你是来找渺渺的吧？”
    不知为何,面对沈明洲的时候，初意总会有心生怯意。
    自觉给人让出了空位之后，沈明洲却没动，只是喑哑着嗓音问。
    “可以……请她出来一下吗？”
    毕竟是女生的房间,而且有一半的空间是初意的。
    所以沈明洲没进门,只是站在门口等人。
    秦思渺本来都打算抹完面霜睡觉了,故而也没走远，只是倚在门边问：“……有事？”
    她脸上干干净净的,素面朝天，头上还绑着粉红色的猫咪发带。
    和以前在家时一模一样。
    只是那时秦思渺看沈明洲时,双眼都是发亮的。
    她喜欢和沈明洲分享生活中所有的趣事,就像微博小号中记录的一样。
    沈明洲捻着指尖,迎着秦思渺平静的视线，他第一次感到语塞。
    秦思渺转身，就要掩门：“没事我就回去了。”
    “有事。”
    赶在房门在自己眼前关上的一瞬，沈明洲眼疾手快攥住人。
    他嗓音是前所未有的喑哑。
    “以前的事……对不起。”
    秦思渺瞳孔微缩。
    沈明洲屏气，他声音很轻很轻：“我以前以为……你不是真的喜欢我。”
    秦思渺不解脱口：“我怎么可能不……”
    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的一切好似在这时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秦思渺缓缓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盯着沈明洲。
    她终于听懂了沈明洲这话背后的意思。
    秦思渺突然觉得自己这六年很可笑。
    真心实意喜欢着一个人，结果却被盖章为别有用心另有所图。
    当时沈明洲的一句“各取所需”，秦思渺还当沈明洲只是不喜欢自己。
    所有的感情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
    她从未想过，自己满腔爱意的付出，在沈明洲眼中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心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
    秦思渺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哐”一声直接将门甩上。
    将沈明洲隔绝在外。
    这一天晚上，秦思渺罕见梦到了自己和沈明洲的第一回见面。
    那时她刚到南城，第一次摆脱了母亲几乎变态的控制。
    南大所有的一切对于秦思渺而言都是新鲜的。
    她第一次学着兼职赚生活费，第一次因为摄影的天赋得到老师的赏识。
    也第一次，有人当面向自己告白。
    是大三的一个学生会学长。
    秦思渺不喜欢对方大张旗鼓的告白，也不喜欢对方在自己拒绝之后，还三番五次找上门。
    有一回甚至还偷偷溜进了女生寝室。
    也幸好宿管阿姨眼尖，及时将人拦下。
    那段时间秦思渺深受其扰。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错的，秦母才是对的。
    特别是在学长尾随自己，秦思渺被对方堵在巷子时，听着对方和秦母语气相同的一句：“你穿裙子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
    秦思渺恶心到差点反胃。
    也是在那一晚，秦思渺第一次遇见了沈明洲。
    有很长一段时间，沈明洲就和秦思渺的启明星差不多。
    他会一遍又一遍地在秦思渺耳边呢喃低语，告诉秦思渺她没有错。
    “乱想什么，渺渺穿裙子很好看。真的，不骗你。”
    “渺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别人。”
    沈明洲就和甜蜜的糖果一样，会不由自主喜欢上，会上瘾，会依赖。
    秦思渺会陷进去不是没有原因的。
    好像所有的一切自然而然就发生了，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秦思渺浑浑噩噩做了一晚上的梦。
    第二天醒来精神都有点恍惚。
    已经日上三竿，初意作为社畜，一大清早就赶着去上班了。
    宋行野本来就是医生，这个点肯定是在医院。
    故而秦思渺下楼的时候，别墅就只有她一人。
    昨晚睡得早，秦思渺起床时才发现昨晚沈明洲的短信是发给了自己。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对不起。
    明晃晃的三个字就挂在屏幕上方，秦思渺只觉得讽刺和灼目。
    她面无表情将手机反扣在桌上，自顾自给自己倒腾出一顿早餐。
    【居然是对不起？？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感觉沈明洲和渺渺之间好像很有故事啊】
    【呜呜呜女鹅好像受委屈了，狗男人给我爬！！】
    工作日，节目组一般都不会安排约会项目的。
    不过秦思渺在短信中却意外发现宋行野约了自己晚上一起吃饭。
    地点是在医院附近，秦思渺五点过去找人正好赶上。
    怕镜头侵犯到别人的隐私，所以秦思渺只是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等人。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还会碰上宋妈妈。
    宋妈妈的花店是连锁的，医院附近也有一家，生意好得热火朝天。
    “我顺路过来看看行野，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你。”
    【这是宋医生的妈妈吗！！好年轻好漂亮！！】
    【家人们，你们不应该怀疑宋妈妈怎么会认识渺渺吗！！昨晚思渺还说她见过前任的母亲[疯狂暗示]】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这一对不复合真的意难平！！！】
    【天！我认识这位阿姨，她开了家花店，人超级好超级温柔！！】
    ……
    今天轮到初意和沈明洲一起做饭。
    初意回家的时候，沈明洲人已经在厨房。
    “抱歉，我今天下班晚了。”
    初意匆忙换了鞋子往厨房赶去，瞧见岛台上的东西，小姑娘面露讶异。
    “沈先生也喜欢吃甜的吗？”
    一盒子满满的草莓挞，上面的草莓鲜嫩多汁，看着就很是可口。
    沈明洲垂首敛眸，只淡声“嗯”了一声，没有多话。
    初意本来就不是善谈的人，更何况她和沈明洲关系也不熟，所以两人做饭几乎全程零交流。
    倒是后来章凯下班回家，瞧见初意一人在厨房忙得团图转，也过来搭把手。
    “只有你回来吗？”
    有章凯在，初意好歹有个人能说话，挨着章凯小声低语。
    “嗯，顾焱等会应该也会回来，不过宋医生今晚不回来了，他约了秦小姐一起……”
    沈明洲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约了谁？”
    “渺渺啊。”初意随口附和了一句，“她中午给我发了消息，说她晚上不回来吃了。”
    嗡的一声，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沈明洲恍惚了一瞬，一个眼花，不小心切到自己的手指头。
    有血珠从指尖冒出。
    沈明洲恍若未觉。
    疼痛感一点点从指尖蔓延开来，片刻，沈明洲终于发现自己手中的异样。
    他缓缓眨了眨眼。
    初意还在和章凯小声交谈可乐鸡翅的做法，没人注意到沈明洲这边的动静。
    水柱慢慢从水龙头流出，沈明洲垂眼眼眸，无声清洗完伤口。
    片刻，又转身，将最上面一盒草莓挞放进了冷藏室。
    ……
    医生晚点下班是常事。
    临时来了一个患者，所以宋行野和秦思渺约晚餐的时间也往后推了半个小时。
    以至于两人到家时，已经快晚上十点。
    客厅只有初意和章凯在，其他人都在楼上卧室。
    “渺渺！”
    一见秦思渺回来，初意立刻化身小蝴蝶，趿拉着鞋子就朝人飞奔而来。
    “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回来了。”
    挽着秦思渺胳膊叽叽喳喳，末了才想起什么：“对了，你要吃草莓挞吗？”
    “……草莓挞？”
    “对啊，我们晚上都吃了，就你和宋医生没吃。”
    “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了？”
    “不是我买的。”
    草莓挞放在最顶层，初意踮起脚尖才拿到，“是沈先生买的，这盒是给你留的。”
    秦思渺伸出的手突然顿在半空。
    她认出了这家店，是南大附近一家老字号。
    以前秦思渺上大学时，在这家买过不少草莓挞。
    那时她还和沈明洲提过，不过对方好像兴致缺缺，后来秦思渺就没提了。
    往事涌来，秦思渺目光空空。
    直到手中多了重物，秦思渺才勉强回神。
    她笑着回绝了初意。
    “不了，我晚餐吃太多，现在吃不下。”
    初意没有怀疑：“那行吧，我帮你放冰箱，你明天再吃。”
    ……
    如果不是突然那盒草莓挞，秦思渺险些忘了这是自己曾经最爱的甜点。
    还曾经扬言说这是自己最喜欢的，没有之一。
    忆及往昔，秦思渺怏怏扯了扯嘴角，无声弯了下唇。
    拎了外套转身上楼。
    她本来就心神不宁，也没注意到有人从楼上下来。
    直到眼前有黑影出现，秦思渺才猛地回过神。
    “抱歉，我刚没注意……”
    扬着的唇角瞬间僵在半空。
    四目相对，沈明洲眼中只有自己的倒影。
    只是短暂对视了两秒，秦思渺就移开了目光。
    试图从沈明洲身边越过时，蓦地，耳边却突然传来沈明洲的声音。
    喑哑、粘稠，像是四月的回南天。
    “草莓挞……不喜欢吗？”
    秦思渺几乎没见过这样的沈明洲。
    孤独寂寥，鸦羽睫毛覆在他眼睑下方，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万籁俱寂中，秦思渺听见自己轻轻笑了两声。
    “以前是很喜欢。”
    她侧身，视线淡淡在沈明洲脸上掠过，意有所指道。
    “……现在早不喜欢了。”